中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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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

夜里睡不着,又计画着明天吃辣子鸡,又怕和前回吃过的那一碟做得不一样,愈加睡不着了。坐起来点灯看《语丝》,不幸就看见了徐志摩先生的神秘谈〔2〕,——不,“都是音乐”,是听到了音乐先生的音乐:“……我不仅会听有音的乐,我也会听无音的乐(其实也有音就是你听不见),我直认我是一个甘脆的Mys-tic〔3〕。我深信……” 此后还有什么什么“都是音乐”云云,云云云云〔4〕。总之:“你听不着就该怨你自己的耳轮太笨或是皮粗”! 我这时立即疑心自己皮粗,用左手一摸右胳膊,的确并不滑;再一摸耳轮,却摸不出笨也与否。然而皮是粗定了:不幸而“拊不留手”的竟不是我的皮,还能听到什么庄周先生所指教的天籁地籁和人籁〔5〕。但是,我的心还不死,再听罢,仍然没有,——阿,仿佛有了,像是电影广告的军乐。呸!错了。这是“绝妙的音乐”么?再听罢,没……唔,音乐,似乎有了: “……慈悲而残忍的金苍蝇,展开馥郁的安琪儿的黄翅,,颉利,弥缚谛弥谛,从荆芥萝卜玎琤oe洋的彤海里起来。Br-rrrtatatatahital无终始的金刚石天堂的娇袅鬼茱萸,蘸着半分之一的北斗的蓝血,将翠绿的忏悔写在腐烂的鹦哥伯伯的狗肺上!你不懂么? 咄!吁,我将死矣!婀娜涟漪的天狼的香而秽恶的光明的利镞,射中了塌鼻阿牛的妖艳光滑蓬松而冰冷的秃头,一匹黯黮欢愉的瘦螳螂飞去了。哈,我不死矣!无终……”〔6〕 危险,我又疑心我发热了,发昏了,立刻自省,即知道又不然。这不过是一面想吃辣子鸡,一面自己胡说八道;如果是发热发昏而听到的音乐,一定还要神妙些。并且其实连电影广告的军乐也没有听到,倘说是幻觉,大概也不过自欺之谈,还要给粗皮来粉饰的妄想。我不幸终于难免成为一个苦韧的非Mystic了,怨谁呢。只能恭颂志摩先生的福气大,能听到这许多“绝妙的音乐”而已。但倘有不知道自怨自艾的人,想将这位先生“送进疯人院”去,我可要拚命反对,尽力呼冤的,——虽然将音乐送进音乐里去,从甘脆的Mystic看来,并不算什么一回事。 然而音乐又何等好听呵,音乐呀!再来听一听罢,可惜而且可恨,在檐下已有麻雀儿叫起来了。 咦,玲珑零星邦滂砰珉的小雀儿呵,你总依然是不管甚么地方都飞到,而且照例来唧唧啾啾地叫,轻飘飘地跳么?然而这也是音乐呀,只能怨自己的皮粗。 只要一叫而人们大抵震悚的怪鸱的真的恶声在那里!?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十五日《语丝》周刊第五期。 〔2〕徐志摩的神秘谈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一日《语丝》周刊第三期刊登了徐志摩译的法国波德莱尔《恶之华》诗集中《死尸》一诗,诗前有徐志摩的长篇议论,宣扬“诗的真妙处不在他的字义里,却在他的不可捉摸的音节里;他刺戟着也不是你的皮肤(那本来就太粗太厚!)却是你自己一样不可捉摸的魂灵”等神秘主义的文艺论。〔3〕Mystic英语:神秘主义者。 〔4〕“都是音乐”徐志摩在译诗前的议论中说:“我深信宇宙的底质,人生的底质,一切有形的事物与无形的思想的底质——只是音乐,绝妙的音乐。天上的星,水里泅的乳白鸭,树林里冒的烟,朋友的信,战场上的炮,坟堆里的鬼Y??锟谀侵皇?*子,我昨夜的梦,……无一不是音乐。你就把我送进疯人院去,我还是咬定牙龈认账的。是的,都是音乐——庄周说的天籁地籁人籁;全是的。你听不着就该怨你自己的耳轮太笨,或是皮粗,别怨我。” 〔5〕庄周(约前369—286)战国宋国人,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天籁地籁和人籁,见《庄子·齐物论》:“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 〔6〕“慈悲而残忍的金苍蝇”一段话,是鲁迅为讽刺徐志摩的神秘主义论调和译诗而编造的。 #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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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

古意九首

一雨火云尽,闭门心冥冥。兰花与芙蓉,满院同芳馨。 佳人天一涯,好鸟何嘤嘤。我有双白璧,不羡于虞卿。 我有径寸珠,别是天地精。玩之室生白,潇洒身安轻。 只应天上人,见我双眼明。 阳乌烁万物,草木怀春恩。茫茫尘土飞,培壅名利根。 我本是蓑笠,幼知天子尊。学为毛氏诗,亦多直致言。 不慕需臑类,附势同崩奔。唯寻桃李蹊,去去长者门。 美人如游龙,被服金鸳鸯。手把古刀尺,在彼白玉堂。 文章深掣曳,珂珮鸣丁当。好风吹桃花,片片落银床。 何妨学羽翰,远逐朱鸟翔。 乾坤有清气,散入诗人脾。圣贤遗清风,不在恶木枝。 千人万人中,一人两人知。忆在东溪日,花开叶落时。 几拟以黄金,铸作钟子期。 莫轻白云白,不与风雨会。莫见守羊儿,或是初平辈。 人生非日月,光辉岂常在。一荣与一辱,古今常相对。 君不见于公门,子孙好冠盖。 古交如真金,百炼色不回。今交如暴流,倏忽生尘埃。 我愿君子气,散为青松栽。我恐荆棘花,只为小人开。 伤心复伤心,吟上高高台。 常思谢康乐,文章有神力。是何清风清,凛然似相识。 一种为顽嚚,得作翻经石。一种为枯槁,得作登山屐。 永嘉为郡后,山水添鲜碧。何当学羽翰,一去观遗迹。 常思李太白,仙笔驱造化。玄宗致之七宝床, 虎殿龙楼无不可。一朝力士脱靴后,玉上青蝇生一个。 紫皇殿前五色麟,忽然掣断黄金锁。五湖大浪如银山, 满船载酒挝鼓过。贺老成异物,颠狂谁敢和。 宁知江边坟,不是犹醉卧。 忆在山中时,丹桂花葳蕤。红泉浸瑶草,白日生华滋。 箬屋开地炉,翠墙挂藤衣。看经竹窗边,白猿三两枝。 东峰有老人,眼碧头骨奇。种薤煮白石,旨趣如婴儿。 月上来打门,月落方始归。授我微妙诀,恬澹无所为。 别来六七年,只恐白日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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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休

备考:杀错了人(曹聚仁)

前日某报载某君述长春归客的谈话,说:日人在伪国已经完成“专卖鸦片”和“统一币制”的两大政策。这两件事,从前在老张小张时代,大家认为无法整理,现在他们一举手之间,办得有头有绪。所以某君叹息道:“愚尝与东北人士论币制紊乱之害,咸以积重难返,诿为难办;何以日人一刹那间,即毕乃事?‘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此为国人一大病根!” 岂独“病根”而已哉!中华民族的灭亡和中华民国的颠覆,也就在这肺痨病上。一个社会,一个民族,到了衰老期,什么都“积重难返”,所以非“革命”不可。 革命是社会的突变过程;在过程中,好人,坏人,与不好不坏的人,总要杀了一些。杀了一些人,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于社会起了隔离作用,旧的社会和新的社会截然分成两段,恶的势力不会传染到新的组织中来。所以革命杀人应该有标准,应该多杀中年以上的人,多杀代表旧势力的人。法国大革命的成功,即在大恐慌时期的扫荡旧势力。 可是中国每一回的革命,总是反了常态。许多青年因为参加革命运动,做了牺牲;革命进程中,旧势力一时躲开去,一些也不曾铲除掉;革命成功以后,旧势力重复涌了出来,又把青年来做牺牲品,杀了一大批。孙中山先生辛辛苦苦做了十来年革命工作,辛亥革命成功了,袁世凯拿大权,天天杀党人,甚至连十五六岁的孩子都要杀;这样的革命,不但不起隔离作用,简直替旧势力作保镖;因此民国以来,只有暮气,没有朝气,任何事业,都不必谈改革,一谈改革,必“积重难返,诿为难办”。其恶势力一直注到现在。 这种反常状态,我名之曰“杀错了人”。我常和朋友说:“不流血的革命是没有的,但‘流血’不可流错了人。 早杀溥仪,多杀郑孝胥之流,方是邦国之大幸。若乱杀二十五岁以下的青年,倒行逆施,斫丧社会元气,就可以得‘亡国灭种’的‘眼前报’。” 《自由谈》,四月十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四月十二日《申报·自由谈》,署名何家干。 〔2〕曹聚仁(1900—1972)浙江浦江人,当时任暨南大学教授和《涛声》周刊主编。 〔3〕袁世凯(1859—1916)字慰亭,河南项城人。原是清王朝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内阁总理大臣;辛亥革命后,于一九一二、一九一三年先后窃取了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正式大总统职位。一九一六年一月复辟帝制,称“洪宪”皇帝,同年三月在全国人民声讨中被迫取消帝制,六月病死。 〔4〕二次革命袁世凯篡夺辛亥革命的果实后,蓄谋复辟,破坏《中华民国临时约法》,杀害革命党人。一九一三年七月,孙中山发动讨袁战争,称为“二次革命”,但不久被帝国主义支持下的袁世凯所打败。二次革命失败后,袁世凯更加疯狂地捕杀革命党人,并颁布“附乱自首”特赦令等,分化革命力量。 〔5〕“国民公仆”袁世凯在窃取中华民国总统职位时,曾自称是“国民一分子”,并说过“总统向称公仆”等话。〔6〕“军政执法处”袁世凯设立的专事捕杀革命者和爱国人民的特务机关。 〔7〕旧皇帝指清朝宣统皇帝溥仪(1906—1967)。辛亥革命后,南京临时政府与清廷谈判议决,对退位后的清帝给以优待,仍保留其皇帝称号。袁世凯复辟帝制时,曾“申令清室优待条件永不变更”。 #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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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

华德焚书异同论

孺牛 德国的希特拉先生们一烧书〔2〕,中国和日本的论者们都比之于秦始皇〔3〕。然而秦始皇实在冤枉得很,他的吃亏是在二世而亡,一班帮闲们都替新主子去讲他的坏话了。 不错,秦始皇烧过书,烧书是为了统一思想。但他没有烧掉农书和医书;他收罗许多别国的“客卿”〔4〕,并不专重“秦的思想”,倒是博采各种的思想的。秦人重小儿;始皇之母,赵女也,赵重妇人〔5〕,所以我们从“剧秦”〔6〕的遗文中,也看不见轻贱女人的痕迹。 希特拉先生们却不同了,他所烧的首先是“非德国思想”的书,没有容纳客卿的魄力;其次是关于性的书,这就是毁灭以科学来研究性道德的解放,结果必将使妇人和小儿沉沦在往古的地位,见不到光明。而可比于秦始皇的车同轨,书同文〔7〕……之类的大事业,他们一点也做不到。阿剌伯人攻陷亚历山德府〔8〕的时候,就烧掉了那里的图书馆,那理论是:如果那些书籍所讲的道理,和《可兰经》〔9〕相同,则已有《可兰经》,无须留了;倘使不同,则是异端,不该留了。这才是希特拉先生们的嫡派祖师——虽然阿剌伯人也是“非德国的”——和秦的烧书,是不能比较的。 但是结果往往和英雄们的豫算不同。始皇想皇帝传至万世,而偏偏二世而亡,赦免了农书和医书,而秦以前的这一类书,现在却偏偏一部也不剩。希特拉先生一上台,烧书,打犹太人,不可一世,连这里的黄脸干儿们,也听得兴高彩烈,向被压迫者大加嘲笑,对讽刺文字放出讽刺的冷箭〔10〕来——到底还明白的冷冷的讯问道:你们究竟要自由不要?不自由,无宁死。现在你们为什么不去拚死呢? 这回是不必二世,只有半年,希特拉先生的门徒们在奥国一被禁止,连党徽也改成三色玫瑰了。最有趣的是因为不准叫口号,大家就以手遮嘴,用了“掩口式”。〔11〕这真是一个大讽刺。刺的是谁,不问也罢,但可见讽刺也还不是“梦呓”,质之黄脸干儿们,不知以为何如?六月二十八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五三年七月十一日《申报·自由谈》。〔2〕一九三三年希特勒执政后,实行文化专制政策,禁止所谓“非德意志”(即不符合纳粹思想)的书籍出版和流通。一九三三年五月起曾在柏林和其它城市焚烧书籍。 〔3〕秦始皇嬴政(前259—前210),战国时秦国国君,于公元前二二一年建立了我国第一个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载,始皇三十四年(前213年),丞相李斯因当时博士中有人怀疑郡县制、以古非今,向秦始皇建议:“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秦始皇采纳了李斯的建议,把秦以前除农书和医书之外的古籍烧毁。 〔4〕“客卿”战国时代,某一诸侯国任用他国人担任官职,称之为“客卿”。如秦始皇的丞相李斯就是楚国人。〔5〕关于秦人重小儿,赵重妇人,见《史记·扁鹊列传》:“扁鹊名闻天下。过邯郸,闻(赵人)贵妇人,即为带下医;……来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又同书《秦始皇本纪》和《吕不韦列传》载,秦始皇的母亲,是赵国邯郸的一个“豪家女”。〔6〕“剧秦”意思就是很短促的秦朝。原语见汉代扬雄《剧秦美新》:“二世而亡,何其剧与(欤)!”《文选·剧秦美新》唐代李善注:“剧,甚也,言促甚也。” 〔7〕车同轨,书同文原语出《史记·秦始皇本纪》:“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字。”战国时诸侯割据一方,各国制度不同,秦始皇统一六国后,规定车轨一致;又规定以秦国的小篆作为标准字体推行全国;同时,还统一了货币和度量衡。 〔8〕亚历山德府即亚历山大,埃及最大的海港城市,在埃及托勒密王朝时期(前305—前30)是地中海东部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该城图书馆藏书甚丰,公元前四十八年罗马人入侵时被焚烧过半;残存部分,传说公元六四一年阿拉伯人攻陷该城时被毁。〔9〕《可兰经》又译《古兰经》,伊斯兰教经典。共三十卷,为该教创立人穆罕默德的言行录,经后人整理成册传世。〔10〕对讽刺文字放出讽刺的冷箭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一日《大晚报·火炬》登载法鲁的《到底要不要自由》一文,对得不到写作自由而被迫用“弯弯曲曲”笔法的作者进行嘲讽。参看《伪自由书·后记》。 〔11〕一九三三年一月希特勒执政后,极力策划德奥合并运动。奥地利的法西斯政党国社党也希望奥国能早日合并于德国。当时奥总理陶尔斐斯反对法西斯党的合并运动,他在五月间下令除国旗外禁止悬挂一切政党旗帜,随着德奥关系的紧张,奥政府又于六月解散奥国国社党,禁止佩带该党党徽,禁呼该党口号。有的国社党员因而用黑红白三色玫瑰花代替该党的卐字标志;或直立举右手,以左手掩口,作为呼口号的表示。 #p#副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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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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